“翻譯是最高層次的閱讀”

為紀念馬塞爾·普魯斯特逝世一百周年，近日，中國翻譯協(xié)會文學藝術翻譯委員會聯(lián)合人民文學出版社，以“普魯斯特的文學問卷”為名，邀請中國譯協(xié)文學藝術翻譯委員會副主任、主持人陳魯豫和北京大學燕京學堂院長、著名法國文學專家董強教授現(xiàn)場對談，帶領讀者走近了這部240萬字的七卷本皇皇巨著，再次重溫普魯斯特的文學魅力，致敬老一輩翻譯家。

1922年11月18日，法國文學大師、意識流寫作先驅馬塞爾·普魯斯特逝世于巴黎阿姆蘭街的寓所，享年51歲。他自幼體質孱弱，性格敏感內向，在其生命的最后15年中完成了七卷本的《追尋逝去的時光》。整整一個世紀之后的今天，人們仍在追憶這位世界文學史上偉大的小說家，他的《追尋逝去的時光》也依然葆有歷久彌新的能量與光彩。

法國作家阿納托爾·法朗士曾有一句著名的哀嘆：“人生太短，普魯斯特太長?！薄蹲穼な湃サ臅r光》確實是最能挑戰(zhàn)閱讀極限的小說，很少有人能夠讀完全部七卷本。作為法國文學多年的研究者，董強始終把普魯斯特放在文學頂峰的位置：“普魯斯特是我一直不敢‘碰’的一位作家。他的創(chuàng)作是一種極限式的文學寫作，他的一生都生活在一種不確定的環(huán)境里，處于生死之間，他把生命全部投入這部作品了。”董強提醒讀者注意，在閱讀普魯斯特之前要意識到，普魯斯特是一位極其孤獨并且享受孤獨的作家，他最幸福的時刻不是世俗的幸福，而是一些特別細節(jié)、感官的東西，比如“瑪?shù)氯R娜小蛋糕”等片段，就是特有的、無意識間獲得的幸福。而正是因為這種刻意的孤獨、個人的思考、深入內心的感受，才讓普魯斯特成為意識流文學的先驅。

“雖然讀完普魯斯特的人很少，但是普魯斯特是我們的文化生活當中具有標志性的一個名字，每個人都會覺得這個作家一百年之后依然和我們有著很密切的聯(lián)系，在文學、藝術、繪畫、建筑、音樂、時尚、審美等方方面面，他都能夠跨越時代直抵我們的生活，直抵內心。”陳魯豫認為，普魯斯特非?！鞍屠琛?，他生活在巴黎從相對排外變得越來越包容、開放的轉折點，其作品具有獨特的煙火氣，而陳魯豫最欣賞普魯斯特的語言，“有樹葉有花朵，你無法省略每一個詞?！?/P>

陳魯豫還提出，其實很多人在了解普魯斯特之前，更早了解的是“普魯斯特問卷”。這個問卷并非由普魯斯特創(chuàng)作，卻廣泛流傳。對于問卷中的同一個問題，一個人在不同時期會有不同回答，從中能讀出人生的感悟。董強認為，這份問卷正好證明了普魯斯特在人們心中的地位，對于很多作家和藝術家來說，這份問卷甚至是靈感的來源。

對談中，還播放了翻譯家周克希在節(jié)目《朗讀者》中的一段朗讀：“智慧就是看待事物的一種觀點，它們意味著斗爭和勝利?！边@是節(jié)選自他本人翻譯的《追尋逝去的時光》中的一句話。周克希是國內為數(shù)不多的獨立翻譯普魯斯特著作的譯者之一，他畢業(yè)于復旦大學數(shù)學系，在人生的中途，毅然跨出了大膽的一步——辭去華東師范大學數(shù)學系的教職，全身心地投入法語文學編輯與翻譯。

董強表示，很佩服敢于翻譯普魯斯特著作的譯者，因為他們做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，將這樣極限性的、極致的文學翻譯過來獻給讀者，讓讀者也有機會去嘗試、去感受這種極限。普魯斯特曾在巴黎大學和巴黎政治學院鉆研修辭和哲學，所以他的小說理解和翻譯的難度是很高的，但是周克希的譯本是比較到位的。董強在讀原文時沒能理解的地方——比如斷句、多個重句的關系等，都在讀周克希譯本的時候解惑了。“翻譯是最高層次的閱讀。翻開一個好的譯本，你眼前展開的世界跟普魯斯特想表達的世界就是一樣的?！?/P>

董強鼓勵讀者勇敢去讀《追尋逝去的時光》，他認為，第一卷、第二卷和最后一卷是必讀的。尤其是最后一卷，其中有大段的升華和對人生的思考。他也希望有年輕的譯者能夠翻譯新的版本，讓更多的人感受到19世紀末、20世紀初的普魯斯特作品有多美。
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2年11月30日第11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