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個降臨到這個世上的人,都會有自己的使命。所不同的是,有人很早知道自己所從何來、所將何去,于我而言,這場生命之旅留下了來自杜威和陶行知的深深印跡。
陶行知出身貧寒,無論生活求學,都一路坎坷,備受艱辛。他寧愿脫下西裝,換上長衫,來到街頭巷尾、田間地頭,為貧寒子弟、升斗小民作思想啟蒙。
2006年,我在偏遠的農村學校,初入教職。所住寢室,門口有一“水簾洞”,每次外面下雨就形如水幕,須撐傘而入。相比簡陋的條件,教育的難題更多。孩子習慣了村野間的自在與爛漫,對各種校園規(guī)矩不屑一顧——曠課逃學、沉迷游戲、敷衍了事者,一茬一茬,一撥一撥,難以禁絕。當時的困頓,是真實的。我整日充當“救火員”“調解師”“刑偵手”的角色,精神陷于價值迷失,以為年華錯付,晨鐘暮鼓,了無生色。
作為教育人,幾乎每個人都熟悉那句“捧著一顆心來,不帶半根草去”,但試問如何理解,心底里是否認同呢?或許,得打上重重的問號。我沉潛著,扎根著,讀陶行知的點點滴滴?!短招兄x集》中有不少張伯苓“人生至暗”的細節(jié)片段,這令陶行知下定決心:國家之改造,不在于器物或技術,而是“人”之本身。改變人的手段,首選教育。理解了這一層,我心向澄明,選擇走一條“抵抗力最大的路”。學校時常邀請各路方家、大咖講學,留下大量錄音,繁瑣的“音轉文”工作,我主動請纓,常通宵達旦,整理文字。未承想,三四年間,我對東西方教育理論頗為了解。
與此相伴的,是我養(yǎng)成了閱讀與書寫的習慣。在人人談論“課堂翻轉”的時節(jié)里,我的教海里,沒有翻起一朵浪花。我只在“不務正業(yè)”地遍閱典籍,尋找為生命打底的書,記錄觸動心靈的每一個字。鄉(xiāng)村教育是需要重構的,今天的“情境”“大單元”“關鍵能力”,就是把原本抽離的時空、情感與精義,統(tǒng)統(tǒng)還給學生,讓學習“真實地發(fā)生”。
師生何以在一二十年后,還彼此珍視?就在于共同找到了一條心路。如陶行知所說,讓教育真正活了過來?!盎畹慕逃?,當下依舊念茲在茲。于是,我自得其樂地在鄉(xiāng)村學校做“麥田的守望者”。直到2013年的夏天,一場新變故的來臨。
“美好的教育,即是一種美好的生活”,陶行知最為世人樂道的,是他的生活教育。人生天地間,教育被放大到整個時空當中,它直接形成人的經驗,它也直接融在人的呼吸、心跳、感受、思維之中。
2013年的夏末,隨著學校拆并的消息傳來,我被轉移到城區(qū)學校工作。環(huán)境巨變,條件迥異,可作為的空間大了很多。我鐘情于陶行知的生活教育,對其提出的生活力,也有不少研究。所以,想嘗試開展自己的教育研究。
一方面是理論建設。我力圖系統(tǒng)對比陶行知與杜威的教育思想對我國教育的影響。對此,我申報了獨立課題,在省市兩級陶行知研究會的指導下,走遺址、下學校、開論壇,廣泛采集資料、傾聽百家善言,終于在2018年集結成果出版《用生命的母語做教育——陶行知與杜威教育思想對比研究》。這本薄薄的小冊子,獲評江蘇省優(yōu)秀哲學社會科學成果二等獎。
2020年初,我沿著這一思路,繼續(xù)把陶行知的“教學做合一”與杜威的“做中學”作為研究主體,在《教師月刊》開設“中國教師的‘做中學’”專欄,以每期一人的形式,花費兩年時光,全景呈現(xiàn)蔡元培、蔣夢麟等“大先生”群體,以其“做”與“學”、“行”與“知”呼喚讀者(主要是教師)在甚囂塵上的浮躁氣氛中,回歸教育理性、重塑教育精神。
另一方面是實踐操作。切實把生活教育“變現(xiàn)”在課程中,匯聚成可觀、可觸、可遷移、可借鑒的向上力量,意義重大。我以孩子的生活經驗為軸心,帶領團隊從地理學科切入,設“詩歌+”“漢字+”“地名+”等幾大研究小組,意圖建構出一個多態(tài)而凝集、熟悉而新穎、宏闊而細微的大地理課程群。2021年,《古詩詞中的地理課》(一套四冊)成功出版,2022年繼而開發(fā)為線上課程,為疫情防控時期的教學難題,貢獻了綿薄之力。2023年,南通市地理教師培訓基地掛牌,我將帶著更多人,行走在生活教育之路上。
15年來,我在“陶研”的路上,內證精神,外彰真義,既一刀刀雕琢、研磨個體的生命質態(tài),又一聲聲、一寸寸為光大“愛滿天下”的行知理想,矢志不渝。
(作者單位系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(qū)金沙中學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4年05月06日第7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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